正大期货官网

《炉石传说》关服前一周，有100多万粉丝的主播春哥宣告自己失业，直播平台的人为也拿不到了。开播7年多，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脱离。

春哥将卡里仅剩的11754元拿出来给粉丝*，“给直播生涯画个不美妙的句号”。开奖日期定在关服当天（1月24日）。之后，“炉石春哥”更名“春哥再就业”。

网易和暴雪的谈判破碎，引发了游戏史上*规模的停服。

资源碰撞的余波，撞碎了艾泽拉斯大陆和炉石酒馆，部落与同盟的冲突也已不再主要。随着险些所有的暴雪游戏退出中国（编者注：仅剩双方配合开发的《暗黑损坏神·不朽》还在运营），数百万玩家失去了自己的乌托邦，他们气忿、哀嚎、伤感，用文字祭祀自己的青春。

像春哥这样以魔兽系游戏为生的主播和职业玩家们，经济损失能清晰地盘算出来。看不清未来的出路，让他们倍感惊慌和渺茫。但他们无暇伤感，寻找新的虚拟与现实天下的毗邻点才是眼下最迫切的事。

01、主播失业

1月24日游戏正式停服，但汪凯源几个月前就很难再吃上魔兽这碗饭了。

2022年11月中旬的一天下昼，汪凯源像往常一样直播《魔兽天下》。作为主力和队长，他一边通过耳机高声指挥几十个在线的队友，一边用手指延续敲击键盘、快速移起程影，吸引大BOSS的火力。

突然，弹幕上的“666”最先被“暴雪跑了”“要失业了”所取代。他瞥了一眼，有些疑惑，一个不留心，差点被BOSS击杀，耳机里随即传来队友们的指责。他定了定神，急遽打完这一局。顾不上像往常一样炫耀胜利的声誉，汪凯源打开网页，看到了暴雪和网易不再续约的新闻。

他一把摘下耳机，靠在椅背上愣了一会儿，才继续回到游戏中厮杀，但心不在焉，一再失误。他往常直播到晚上10点，这天却以身体不恬静为由，7点就早早下播了。

确认了新闻的真实性后，汪凯源掐着指头算了半天，自己的主播生涯只剩70天了。但他与平台的合约尚有半年之久，平台抚慰他，“主播收入不会受到影响”，汪凯源将信将疑。

随后几天，在论坛、贴吧、热搜上，事情发酵的速率远超他的预料：《魔兽天下》的热度就像十多年前刚进入海内一样火爆，但人们讨论的不是玩法，而是即将到来的告辞。

汪凯源比一样平常玩家更能明晰“魔兽不只是游戏”这句话。作为拥有大几万粉丝的主播，算上礼物打赏和平台的基础人为，他能拥有一份比老家白领高不少的体面收入，这是用十多年磨练的手艺一点点打拼出来的。停服就意味着丢了饭碗：“一款玩不了的游戏，能有若干人愿意看它的直播？”

还没等到停服，汪凯源直播间的用户数目就骤降三分之二，收入也缩水近半。

得知即将停服后，春哥被直播平台见告，前几个月的人为都拿不到了，理由是“人气不达标”——虽然去年12月，他的人气在整个平台排名第93名。更让他啼笑皆非的是，由于条约未到期，他甚至没有选择停播的权力。平台方见告他，停播就是违约，会被起诉，他只能不拿一分钱随缘直播。

早在去年10月，炉石主播李桐就听说暴雪要彻底撤出中国，但他还一直抱有希望。“这么大要量的玩家群体和这么多经典的游戏，暴雪和网易应该都不敢容易放弃。”

希望很快破灭了。随着两家游戏巨头一再互撕，讨论分手的人越来越多，看直播的人越来越少。

在网易微信民众号官宣分手的通告谈论区，一些意气消沉的玩家们留下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，挂在网上送人。

李桐家住辽宁，冬日的早晨，有时会泛起“雷打雪”（下雪的时刻打雷）的天气征象。老人们说，这是要下大暴雪的征兆。在李桐看来，网上关于暴雪游戏的热搜就是一个先兆：百万通俗玩家和职业玩家们都将一无所有。

02、事情室“团灭”

在魔兽系重大的虚拟宇宙中，交织着十数个种族、职业、信仰的爱恨情仇。而在现实天下，十多款游戏进入中国25年之久，已逐渐形成了围绕魔兽的商业生态群。

靠魔兽系游戏为生的人大要有两种，主播和代练。前者鲜明亮丽，有不菲的薪水和数目重大的粉丝。后者数目更多，主要是帮玩家练级、打装备、刷成就。

田卫的《魔兽天下》事情室在头部之列，*时期有150多名代练“打手”，每月流水近万万，得手能赚百万元以上。但现在，田卫陆续驱逐代练，大量闲置电脑被他挂在闲鱼上出售。

“游戏没了，我们生计的土壤就没了，即是被连根拔了。”田卫的事情室现在只有不到10小我私人，靠接一些外服的代练票据养活自己，但“远远不够”。

魔兽天下关服后，不少玩家涌入亚服，田卫也随即推出了响应的代练服务，但他很快发现，“绝大部门玩家只是来体验一下，没若干人恒久留下，更不用说花钱了”。

午夜十二点，亚服爆满，但许多玩家只是急遽过客

图源：魔兽玩家吧

资深《魔兽天下》玩家王绛就是不愿去外服的玩家之一，缘故原由是“淹没成本太高了”。去新的服务器，品级、成就、装备都要重新获取，即是一切重新来过。“太费时间和精神了，找代练的话，不是自己亲手打的山河，总缺少一种感受。”

在《魔兽天下》关停前，玩家可以把游戏的数据保留下来，这被玩家称作“电子骨灰盒”。王绛把自己的角色放入“骨灰盒”时，看着十多年的心血只有“轻轻的”几十KB，他犹豫了，最终没有保留，并决议不再回来。

纵然有一些玩家愿意换服重新再来，游戏事情室接单的质量也会大打折扣。

据田卫先容，事情室接单分为高端和低端，低端是基础的练级、刷成就，“客单价很低，也就赚个辛劳钱”。高端的是刷高级副本、有数坐骑等，对事情室团队的实力要求很高。“一个专业的高级副本团队，需要几十个高级玩家外加熟练的配合，还要有好装备。”这些在新的服务器内不是短期能凑到的。

田卫转移阵地、继续老本行的梦想，就这样被撞破了。

收入骤降到险些是零，田卫不得不逐渐驱逐事情室，员工随时可以走，走时还可以把电脑带走。“现在接单更多是为了凑时间，要整理装备，等房租到期。”

实力相对微弱的小事情室，甚至没能熬到关服那天。李涛原本有一个十几小我私人的小型事情室，主要做一些低端代练，俗称“搬砖”。“怀旧服刚开的时刻尚有点热度，一月得手能赚个几万，听说游戏都要没了，就立马准备不干了。”

去年12月尾，李涛早早关门大吉。他算过一笔账，刨去职员、装备、房租水电等开支，一个月下来也就盈利两三万元。若是“跑得慢了”，多交一个月房租，他可能还得亏钱。

1月24日，大年头二，李涛忧伤地以玩家身份登上了账号，走到游戏中东部王国大陆最北部的永歌森林，找了一片镇静的地方躺下，看成自己的“墓地”。直到关服倒计时竣事，游戏被强制退回到主界面。

他随手打开曾经的事情室微信群，想发个红包，这才想起，内里已经只剩他一小我私人。

03、最受伤的人

数目重大的玩家们在各大社交平台宣泄不满，指责暴雪的狂妄。

在网易的停服声明下，单字留言“顶”“强”“硬”被点赞数千次。在玩家们看来，自己十多年的回忆被吞噬，“连一点念想都不给留，就这么没了”。

靠玩游戏营生的职业玩家更是履历了亲身痛苦。

沈文告诉雪豹财经社，他学历不高，在四线都会的老家也找不到好事情，于是靠做《魔兽天下》代练为生。由于手艺一样平常，他只能以“搬砖”为生，但也足够养活自己。“一个月赚四五千，在我们老家算高收入了，在自己家就醒目，还风吹雨打不着。”

但去年12月初，他突然被老板通知“事情室不干了”，随即便被移出群聊。

事情室是每单结算，没有社保没有条约，一两句话之间，沈文就失业了。“那时有些慌，听说是初二关服，还以为醒目到过年呢。”失业后无事可做，有同伙推荐他去当“野代”，自己接单自己赚钱，但他以为“听起来就很难”。

“确实欠好干，停服后更难了。”40岁的“野代”宋鹏对雪豹财经社感伤道。游戏内，他是帮人练级的“鹏叔”，游戏外，他是靠《魔兽天下》养家的丈夫和父亲。

宋鹏早期是一名高级玩家，被事情室约请去做高级副本的团员，十多年前就赚到了近两万元的月薪，被身边不少人视为偶像。“那时游戏热度很高，很赚钱，尚著名声。”

但随着游戏热度下降，宋鹏的收入也逐渐削减。2008年底，暴雪官宣《魔兽天下》付费玩家跨越1150万人，到2015年最后一次宣布数据时，这一数字已骤降至550万。为了稳住旗下*的IP，暴雪想了不少设施，从2016年最先改变了按小时计费的方式，推出了价钱更优惠的月卡，但仍难见转机。

为保证收入，宋鹏从高端团跳到了更容易接单的低端事情室，再厥后事情室驱逐了，他就自己干。这次国服停服的新闻一出，他的订单量断崖式下降，许多老主顾直接告诉他，“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了”。

宋鹏八成以上收入靠的是稳固复购的老主顾，这部门客户的流失，让他的个体户生意摇摇欲坠。妻子的埋怨和女儿的花销，让他有点喘不外气。

04、更残酷的新天下

魔兽的天下，四处有危急：群山下的大蜘蛛、黑海岸边的多头蛇，性格暴戾的*BOSS，它们时刻都在提醒你，这是一段充满危险的旅途。

劈面临转型的职业玩家而言，游戏外的新天下加倍残酷。

田卫认定，去外服不是一门好生意，他决议至此了断跟魔兽的情缘。所幸这么多年他蓄积颇丰，有资源花时间寻找下一条出路。

炉石大主播“安德罗妮”公布了一则下岗送外卖的博文，照片中，他身穿美团事情服向镜头比着大拇指，但此举受到众多网友和主播的“怒喷”。

粉丝数不到一万的新晋炉石主播曹冰对雪豹财经社埋怨：“这种级其余大主播只是炒作而已，以他们的粉丝体量和积累的财富，基本不愁吃穿，我们这群小主播才是真正失业的人。”坊间听说，2016年安德罗妮跳槽平台，转会费开出上亿元天价。

一家游戏MCN机构的卖力人吹雪告诉雪豹财经社：“停服风浪对头部大主播影响有限，他们的小我私人IP已不再与单款游戏捆绑，靠接其他游戏厂商的广告就能获得高额的商业回报。”

春哥的再就业之路是去B站做游戏解说视频，但在眼下的起步阶段，成效平平。虽然保持着高频的节目更新，但粉丝总量不到9万、平均点击量不到1万，流量最高的照样讥讽自己失业的视频。

像曹冰这样的手艺型小主播转型更难，“我们在一个游戏上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神，到其余游戏要重新再来。更主要的是游戏先天，你可能打炉石很厉害，但其他游戏压根玩不明晰。”

曹冰仍在外服坚持直播，他不忍放弃辛劳数年积攒的粉丝们，但观众的延续流失让他陷入两难。

汪凯源也在琢磨出路。“现在只能是试试，什么游戏火就播什么，但这种蹭热度的方式不恒久，要么会玩梗，要么有手艺，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出来的。”

代练们多数放弃了游戏。“为了家，得赶忙找份事情。送外卖、送快递，只要赚钱，干什么都行。”宋鹏告诉雪豹财经社。

沈文脱离家乡到北京营生，在游戏中训练出的手速，被用来更新简历、刷招聘启示，但一天下来往往毫无所获。“我也不知道醒目点儿啥，着实不行去工地也行，在哪儿搬砖都一样。”

他习惯在打完魔兽副本后到阳台吸烟。阳台和游戏一样，都能给他片晌的避世感，“这一刻天下是自己的”。

现在魔兽没了，合租的次卧也没有阳台，沈文只能推开窗户，点上一根烟。深夜的北京东六环很静，扑面而来的只有寒风。

（除“春哥”外，本文人物均为假名。）